结构性改革消除人民币贬值预期 以宏观视角看汇率
昨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为6.8692元,较前一交易日继续贬值100个基点,为2008年6月以来的最低。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一度逼近6.9。与此相对应地,美元指数已经攀上了100的整数关口。
昨日出席“《财经》年会2017:战略与预测”的嘉宾认为,短期看人民币对美元持续小幅贬值的主要原因是美元的持续走强,以及居民和企业海外资产配置的需求;而长远看,要彻底消除人民币贬值预期,还是要完成经济新旧动能的转换,向改革要动力。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稳定局副局长黄晓龙表示,中国有宏观经济政策的储备,在未来的调整中处于相对主动的地位,能为经济发展提供稳定的宏观环境和高效的支持与服务。
以宏观视角看汇率
关于年初以来的人民币汇率走势,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研究室主任张明的观察是人民币汇率呈非对称贬值的格局。当美元指数上升时,人民币就会对美元贬值,以保持对一篮子货币汇率的稳定。而当美元指数下跌时,人民币则会盯住美元,一篮子货币汇率就会下跌。
自11月3日至今,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已连续10个交易日小幅贬值。大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前所长姚余栋认为,近段时间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与美元走强是一致的。在“收盘价+一篮子货币”的汇率调节机制下,美元走强,人民币自动贬值,这是正常的机制性调节。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黄益平教授回忆说:“三年前我们和海内外投资者交流时,他们问的问题是:人民币什么时候破6?而今天,人们讨论的则是人民币什么时候破7,乃至破8?这背后的原因,首先是美元由疲软变成强势,这件事的主动权不掌握在我们手里。其次,居民和企业有海外配置资产的需求,这也是趋势,尤其是在贬值预期下,这种配置需求就更加强烈了。”
利率是本币资金市场的价格信号,汇率则是外汇资金市场的价格信号,两者皆为重要的宏观经济变量。黄晓龙回忆说:“我此前在货币政策委员会工作过。以往每当讨论加息时,就有委员提出不同意见,认为这会提高企业成本。但后来大家明白了,利率是一个宏观变量,它的调整是基于市场的变化的,是为了给宏观经济创造更好的环境。汇率也是如此。”
不要赌人民币长期贬值
“不要赌人民币会持续贬值,这是不可能的事。”姚余栋笃定地说。他判断的依据是,美元指数目前处于一个脆弱的强势。美国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已经从今年6月份的1.3%跳升至2.3%,并且还可能继续上升,美元指数延续强势也是大概率事件。但与此同时,美元指数有两个反向作用力:日元和英镑。日本央行的购债空间越来越小,英国“脱欧”谈判正式启动后英镑也可能反弹,这样美元指数就可能走弱。
在市场情绪的作用下,货币往往存在超调的风险,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的货币都是如此。中金公司董事总经理、股票业务部负责人、公司管理委员会成员黄海洲指出,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后,美元指数是120,5年后跌至80。1979年保罗·沃尔克出任美联储主席,后来美元指数涨到160。广场协议签署后,美元指数又回到80。
“我想指出的是,美元是全世界最主要的储备货币,当时比现在更为重要。”黄海洲认为:“即便如此,假如市场有比较大的波动,美元还是有超调的风险。而在新兴市场国家,这样的超调风险更值得关注。”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余永定表示:“我不敢对人民币汇率作出预判,许多知名银行家都说过,对他们来说最难的事情就是判断点位。但原则上,我认同周小川行长的观点,中国经济的基本面不支持人民币长期贬值,人民币应该是强势货币。一个国家,三十多年来经常项目都是顺差,目前的经常项目顺差依旧是世界第一,经济增速在世界数一数二,有3万亿的外汇储备,执政能力很强,还有资本管制,但货币却贬值20%——你在世界经济史上能找这样的案例吗?我认为是没有的。”
谈及明年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走势,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弗里曼经济学讲席教授、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CCWE)主任李稻葵认为:“我个人有一个预测,也算建议,明年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幅度不要超过5%,最多3%甚至更少,这恰恰是中美之间无风险银行理财产品的利差。”
结构性改革消除贬值预期
央行持有怎样的政策立场?余永定认为:“我的猜想是,适度干预外汇市场,让人民币有序地、逐步地贬值,最后达到均衡汇率水平。同时,加强资本管制,这样就可以避免过量地消耗外汇储备。外汇管制不可弃,我不主张放宽5万美元的换汇额度。”
国际金融危机后,IMF对资本管制的立场有所松动。2010年10月,IMF提出,为了维护宏观经济稳定,各国对资本项目进行一定程度的管制或采取临时性的管制措施是合理的。欧洲、美国也没有本质上加以反对,但仍强调对资本流动进行管理只应在特殊时期作为临时手段。
长期看,要从根本上扭转人民币汇率的贬值预期,还是有赖于结构性改革和中国经济基本面。黄益平分析认为:“我们经常讨论经济下行是周期性的还是结构性的,其背后的本质是新旧产业的交替。预期虽然是一个短期的因素,但背后有对基本面的忧虑,如果经济稳不住,要扭转贬值预期就比较困难。所以,还得从根子上做文章,在结构性改革上做文章。”
当下,人民币汇率的管理体制还是“有管理的浮动”,即为了稳定市场,人民银行还是会有一些干预。而央行对外透露的信息是,人民币汇率的长远目标是清洁浮动。
余永定指出:“我们应尽早下定决心,让汇率由市场决定。干预外汇市场要消耗外汇储备,过去两年我们消耗了8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其次,它还会影响货币政策的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