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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造城十年空置房囤积 小村旁奔驰店没落(2)

先造城后填人的本末倒置

按照国内外关于城镇化的科学理念,城镇化的一大内涵是在产业聚集基础上带动人口的聚集,进而催生城市自发的生长及扩容。而反观鄂尔多斯,其十年城镇化走的却是先造城后填人的本末倒置的歧路。

小罗是鄂尔多斯一家市直单位的公务员。过去几年,她随着所在单位由东胜区迁移至康巴什新区的新办公地,成为康巴什新区过去几年实施的“引人”战略的一份子。她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来到新区后,这里一切都是新的,城市广场壮丽宏伟,马路宽阔平坦,处处显现出一番现代都市的气派。

过去的十年,鄂尔多斯立志将自己打造成东方“迪拜”。在中国证券报记者几天实地所见所闻中,印象最深的是政府为实施这种愿景在配套基础设施上的努力。除了已为外界熟知的现代化的博物馆、图书馆及大剧院等硬件设施外,康巴什目前整个新区的管理采用社区化模式,全区32平方公里的范围被划分为三大社区,每个社区都建成了一个现代化功能齐全的社区办公大厅,所有民生事项均采用一站式服务模式。不单如此,为打通新区与外界的沟通瓶颈,当地政府还斥巨资将连接东胜及康巴什的公路由原来的双车道扩宽成六车道,道路两旁绿化带种植的都是引自东北和云南的名贵树种。所有一切的努力,仿佛都是为了“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然而,在没有需求支撑下,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力不从心。在与记者的聊天中,小罗最大的疑惑就是“康巴什如今建设的这么好,为什么就吸引不了大规模的人来居住呢?”“可能是这里的消费水平和房价还是很高吧,像我现在做公务员,一个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新区好一点地段的房子都在6000元/平米以上,现在就等着买新区统一建设的公务员限价房,普通商品房肯定买不起。”她说。

据中国证券报记者了解,官方统计的鄂尔多斯康巴什新区目前的人口数已达10万,其中的主要构成是拆迁户、市直机关公务员及大中小学学生,还有一些当地引进的工业项目的产业工人。

傅中对中国证券报记者分析,对于鄂尔多斯来说,未来无奈的选择是继续引“人”。但从目前人口构成来看,作为最大主体的公务员及学生的引入基本到位,后续空间已经不足。因此,未来最大的希望在于靠工业项目落地带来产业工人增多,由此带动第三产业发展,进而进一步推动人口规模扩大。“但现在的问题是,高房价、高物价可能会成为实现这种预期的最大绊脚石”他担忧道。

傅中的担忧并非多余。事实上,早在2008年,国家发改委投资研究所课题组曾对康巴什新区未来发展做了一次深入评估,最终形成的评估报告指出,康巴什未来发展的最大潜在难题之一,就在于产业发展成本过高。报告直陈,“新区的建设过度依赖大规模固定资产投资,这带来当地房地产物业价格过快增长,使得新区发展第二、三产业发展的经营成本很高,产业进入门槛较高,盈利能力较低的第二、三产业,尤其是第三产业中包括商贸流通、餐饮、旅游、社区服务等居民消费性服务业,很难进入新区并快速发展成长起来,加剧了新区未来经济发展的难度和不确定性。”

傅中指出,这种难度和不确定性至今依然存在,成为鄂尔多斯未来继续推进城镇化不得不直面的难题。

被城镇化后身份认同危机

按照专家观点,目前国内大力推进的新型城镇化其首要的定位是“人的城镇化”,让农民市民化。而受过多外力裹挟的“被”城镇化,只会带来农民普遍的身份认同危机。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危机,已经在鄂尔多斯众多拆迁农牧民身上逐渐显现。

东胜区罕台庙村是过去几年鄂尔多斯实施棚户区改造、推进农民城镇化的重镇之一。当地村民老铁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过去罕台庙村下辖四个生产队,前两年全部整体拆迁,变成如今的四个“社区”。他所在的田园都市小区,80%都是回迁的拆迁户。

中国证券报记者在小区看到,时值正午十分,住户吃完午饭后都陆陆续续地来到小区门口的小广场上,垫上几张报纸开始打起了纸牌,旁边还有一群人扎好了马扎,你一言我一语地摆起了“龙门阵”。老铁告诉记者,这就是如今大家每天的“社区”生活,大家一坐就是一下午,到饭点就各自散去。

老铁说,以前这里还是农村时,家家都养羊种玉米,平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各自赶着羊群去放羊,或者在菜地里扒玉米棒子。可这几年,眨眼间变成城里人之后,却不知道该干啥。

老铁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他们小区大多数人过去几年都拿着上百万元的拆迁款参与民间融资,可几乎全部血本无归。“没了钱,也没了羊群,村里的劳动力不得不都出去打工,过去鄂尔多斯经济红火的时候,做建筑工很赚钱,可这两年工地都停工了,又不知道该干啥了。”老铁说道。

当问到“当初那么多的拆迁款,为什么没想着拿去做点买卖或者搞点正常投资”时,老铁说:“投资?不是说民间融资也是搞投资吗?别的什么,我都两眼一抹黑。”的确,在中国证券报记者接触的众多曾参与民间融资的当地老百姓中,这种说法很普遍。

在傅中看来,这种现象背后反映的一个问题就是“被”城镇化后的农民面对城里生活、面对财富的无所适从。缺乏像城里人那样基本的投资常识,比如炒股票、基金或其他理财产品,当初能选择的也只有搞民间融资。

谈起当初的民间融资,老铁说就像一场梦一样。“当初一夜间变得腰缠万贯,有了房、车,过得挺有城里人的感觉。但到头来房子、车子全没了,才发现,自己还是农村人,啥都没变化过。”他说,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政府能尽量给拆迁农牧民多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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